刘泓| PEER毅恒挚友联合发起人

大家好,我是公益机构PEER毅恒挚友的联合发起人刘泓。13年前我是哈佛大学的一名本科生。哈佛园里有一个侧门叫德克斯特门(Dexter Gate),上面的话让我刻骨铭心:正面写着进来你的智慧就可以增长(Enter to grow in wisdom);从哈佛园往外走的时候你会看到“离开,以至于你可以为你的国家和社会做贡献,为他们服务”(Depart to serve better thy country and thy kind)。那时我扪心自问,我已经在美国旅居了6年,对我来说我的国家中国是什么我并不清楚。我花更多时间尝试融入,尝试了解西方、尝试了解美国,去读来自于希腊、罗马、文艺复兴各方面的人文经典。我想起了当时在读《奥德赛》中的奥德修斯,他在外漂泊很久,需要回家了,去重新了解自己的国家。2007年的夏天,我第一次有机会和友人们一起在湖南的邵东农村,进行我们第一次的PEER暑期夏令营。2008年,是我们和湖南西南部的苗乡城步结下十年友谊的开始。但是一直到我来到城步的时候,我感到很费解,因为我看到城步中心有广场舞,有一个破旧的新华书店和网吧,过了几年又修起了电影院,这个地方到底和我从小成长起来的武汉有什么区别。但是我后来细心地发现,其实在这个看起来已经足够城镇化的县城背后有丰富的文化底蕴。离广场不远会发现县城有一个废弃的孔庙,承载着数百年的历史;这里的人用民歌词唱苗人抗争的故事。但这些故事很少有学生知道。因此我们机构花了十几年做了一件事——社区探索课程,和学生们一起重新走入的故乡,通过探究发现问题,提出解决方案的方式让大家了解每个人的故乡。我们可能通过社区探索做过一些小事,改变过一个县城的公交路线,去了解过家乡的仪式,传诵过老教育家的故事等等。但对我们来说真正的启示是什么?如奥德修斯一样——他走得很远——然后我意识到,公益其实是一面镜子,要去的是家乡。恰恰是我在湖南城步的一些尝试,让我有机会再一次回到我的家乡武汉——去审视它,去了解武昌口的变迁,去了解为什么汉阳明明在汉水之南却叫汉阳,去了解汉口如何从明清时代的市镇逐渐成了清、民国之交的国际化都市。这些给我带来了许多思考。
作为一面镜子的公益提醒我,做公益要自省。很多人问我,你做公益的初心是什么?我可以和大家讲上面这些故事,但并不认为这些故事那么重要。我觉得最重要的是这十年的公益过程中,有机会与上百人、上千人对话,与老师、学生、志愿者、社区居民对话。跟他们对话的时候才逐渐意识到原来我们要做的是什么,以及为什么他们的需求各有不同。在这个过程中,大家看到一位在湖南城步任教30年的易老师;他是一位愿意去改变的老师。但他其他周围很多老师愿意打麻将也不愿意去尝试创新。所以一年半以前,易老师说,刘泓啊,我们愿不愿意做一些新的尝试?我说好啊,所以我们请工作人员去和易老师一起,共同探究如何把我们课堂用英式辩论制的方法做出改变。一年多过去了,现在有超过150名老师不仅愿加入我们的社群在线交流,更愿意在线下与我们一起探讨如何在自己课堂中进行微小的改变。因此对我来说,公益不仅仅是面镜子,也是和一千个人对话的过程;这个对话使我不断地修正和改变,为乡村教育更好地服务。
从湖南城步走出来后我去了很多地方。中国有2800多个这样的县城。我一直在思考怎么样才是最有效的公益行为。所以我们的坚持不在于有一些高高在上的想法,而在于不断地调整。我们团队的核心成员变成了去中心化的在地长期志愿者:挚行者。他们是一个一个连接者,让我们所服务的学生和老师之间产生联系,让同学们有机会走出大山,到北京参加比赛;是他们每个人奥特赛使我们走得更远。
一年前我在与一位公益领域的前辈的交流中听她提到,我们在做公益的时候可能不仅仅是需要思考社会特定问题,需要思考过程,看过程中有没有跟更多人产生连接。这些连接才能使挺脆弱的社会慢慢地强大起来。
我每次回到城步,看到校门口的巫水流到洪江汇入沅江。我知道这里有一组年轻的朋友们来自溆浦、来自沅陵。其实大家就如山水一样连在一起——而你们我们的“奥德赛”才刚刚开始。当我们远行时,要把家乡带在心头。就如希腊诗人卡瓦菲斯在诗歌《伊萨卡》中所说的一样,奥德修斯的旅行不是因为他回到家乡伊萨卡岛时发现这个岛有多么美丽、物产多么富饶;而是因为他把家乡挂在了心上,才有了这美妙的旅程。因此,我们才能产生更多连接,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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