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期嘉宾:
【嘉宾主持】
杨子云 资深媒体人,哈佛大学亚洲中心研究学者
【分享嘉宾】
陈 骁 美丽中国招募与大学关系经理
刘 斌 北京益微青年公益发展中心(EV)联合发起人及总干事
柳 茜 世界青年发展论坛主席,南京市青联委员
王丽伟 21世纪教育研究院农村教育研究中心主任
王 赛 益桥中国创始人,牛津大学罗德学者,哈佛法学院JD候选人
Q1:优秀大学生是非常重要的资源,大家都在争取;那这种招募是否也针对二三线本科院校?
刘斌:目前我们招募不是不去二三线城市,现在30%左右的学生在二三线城市,70%在一本学校,30%的来自985、211高校。
陈骁:我也分享一下,美丽中国的招募,并不是只针对北大清华,而是覆盖了全国所有的985和211高校,除了新疆、西藏没有,其他省都有。招募的时候,要求的底线是只要全职本科毕业就OK,然后通过面试,这个标准都一样,我们没有在学校方面建太多的门槛。
刘斌:现在有一个现实情况,虽然所有公益组织项目绝大多数都是开放的,但很难传递到二三线城市,里,这是一个现实问题。
杨子云:我知道有的教育基金会本身就在二三线城市,比如湖南的弘慧教育发展基金会,这是专注于湖南西部农村教育问题的公益机构,他们做乡村夏令营的时候,也会学习益微青年的课程。应该说公益项目在设计上没有地域的歧视,只不过客观上多数资源聚集北京,。
柳茜:世界青年发展论坛对参与项目青年的选择,不会根据学校选。而是看这个孩子是不是对社会有构想,并努力去实践。比如,哈佛中国行的中国代表,不仅有清华北大的,还有来自二三线学校的。我们有个代表来自河北工业大学,这个大学可能不是特别好的,但她从大一开始做社会企业,希望通过社会企业的方式实现公益探索。这个小朋友特别害羞,进来以后也不怎么说话,我们一直鼓励她把自己的故事说出来。我们有个分享时间,每个人讲一个故事,她讲的就是自己的故事。讲完以后,大家的掌声特别热烈。因为大家看到了你在做的事情,而且看到了你带来的改变,这些人真的被很多外国同学认可。我们希望邀请更多这样的同学,能承担起社会责任的同学。
Q2:投身公益,总会有一些困难,有的人可能会中途退缩,有什么相应的体制或有效的对策鼓励大家坚持下去?
杨子云:益微青年的项目是短期,短期进入、短期退出,长期的支教可能会遇到这样的问题,陈骁说一下。
陈骁:这个问题确实存在,支教志愿者会遇到心理问题和沟通问题,比如与当地老师的沟通困难,甚至对当地的硬件条件难以接受。这时候我们会跟当地老师进行实时沟通,从工作层面了解到最新动态。还有一个很重要的是队友之间的沟通和鼓励,我承认我在两年当中也出现想退缩的时刻,但跟队友的沟通哪怕是吐槽都非常好,最后总能一起想出解决的办法。加上现在是互联网+时代,信息很通畅,任何问题都可以联系到具体工作人员,包括创始人,有很多渠道。所以很多时候最大难题是没有找到渠道去抒发,如果交流通畅的话,问题会易于解决有人想退出,这是我们阻挡不了的,这是自然选择,如果沟通渠道畅通,这种情况一般很少。
杨子云:有人想退出也是OK的,因为具体的情况总在变化,想退出时当然可以退出,沟通好了也可以留下来。
Q3:请问陈骁老师,在公益事业中,您希望做中度参与者还是深度参与者?你有什么方式处理好来自事业、生活以及社会上的压力?(主要指经济来源)
陈骁:我个人是想做深度参与的。同时我希望给大家澄清一点,做公益的人并不是完全没有报酬的,我们不是裸奔的。公益这个行业想吸引人才,一定会有相应的待遇。美丽中国的老师每年有基本的津贴、补助,在美丽中国做全职员工,也有相应的工资,和咨询、投行等高薪职业相比,薪资上可能没有竞争力,但不会为生活犯愁。
对我个人来说,经济上没有太大的压力。可能社会上,比如我父母觉得公益行业不是长久的行业,认为这个行业看不到前景,他们不理解。但我慢慢在讲。非常欣喜的是,周围越来越多的年轻人把公益作为职业来做,培养大家的公益理念,不是做志愿、服务、牺牲,而是真正当做工作,当做一个行业去看待,当成职业去做。而且我相信公益行业从业者本身的收入会得到更多关注,以吸引更多优秀人加入到这个行业中来,它是一个年轻行业,但至少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Q4:我在做乡村志愿者时发现很多乡村孩子很早辍学,今年“十三五”规划说高中的毛入学率是90%,怎么看这个数据?现在农村孩子难以上大学的难点在哪里?如何解决?
王丽伟:我可能无法完全回答你的问题,你说90%的高中入学率,这个高中大概有很多是职业高中,国家教育规划里有很多配比的高中、职业高中,最近这些年国家花了很多钱要求保证一个入学率,这是国家层面规定的目标,相信数据出入不会特别大。
另外,这些人上了高中,无论是职高或是普高,或者连高中没有上而是辍学,做一些简单的工作,怎么适应生活?这个问题,我们去年专门开了沙龙探讨,探讨农村孩子到底要接受什么样的教育,怎么能够具有更好的社会竞争力,这个讨论,每次会有一些阶段性的实践经验总结,但这个问题是没有答案的、我们只能在这个过程中不断的改善和探索,探索农村学校里到底能教什么。
小学阶段,和城里孩子一样,拼考试分数,但资源不一样,很有可能考着考着就被淘汰了。现在我们和农村老师一起探索,利用本乡本土的资源和当地社区资源,转变原来极其严格的学科划分方式,换一种思路,乡村有很多已有的资源,我们把这些课程做好。比如最近项目式学习方式,我们积极支持老师做很多探索性活动,在这个过程中,学生提高的不仅仅是成绩,还有很多学习方法、学习思维以及其他方面的成长,这个问题太大了,我们只能往这个方向探索什么是好的农村教育。
刘斌:教育包含自我教育、家庭教育、学校教育、社会教育,如果把所有改善的可能性依托于学校教育,那么太单一了。一方面要依托于学校教育的改善,另一方面不能忽视其他路径。这个可以探讨,思路有很多。
Q5:我是农业大学的学生,来自山西,我想向王赛老师提问,我发现在北方做公益的比南方少,对于北方来说,怎么发现北方的优势,找到一个合适的切入点开展公益?
王赛:问题很好,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如果你有意愿,可以在山西做尝试。很多方面从意识开始做一些倡导,你有这么好的教育背景,我们没准真的可以花一些时间做一些工作。从大学层面或者更早的时候跟大家讲,通过交流,鼓励大家思考问题,认识到我跟社会有联系,建立起这样的联系后,再给他提供工具、一些可以参与的方式,全职公益是一种方式,也可以兼职,还有其他方式,我们消除一些对社会公益的误解,不是给点钱、给点书包,这太狭隘了,我们以创新的方式、活跃的方式、让公益变成生活方式,这是可以尝试的。
好项目在山西也有,各种各样的。这里我只能从大方向讲,我们可以探索连接更多的资源,更多的创造,让大家认识到公益是一个慢慢进入主流而不是边缘的东西。随着社会的发展,当物质财富达到一定程度,精神方面的追求,来自于你做了什么贡献,会有更多的人愿意投身公益或说公共服务,所以我对未来很有信心。
Q6:相对而言,北方对公益的接受程度不如南方,客观原因是什么?
杨子云:我来做一个回答,很多年前我看见一个报告,在中国公益项目、NGO组织最发达的是云南,为什么?也许是本地更加open,更加开放。北方包括你说的山西并不缺乏公益组织,十多年前我就知道郑冰等人在山西做的农村合作社,网络做得很大、做得很好,成了新乡村建设的模范。整体来说,跟当地的开放程度有关系,也跟当地的政策有关系。中国南北差异有,相对来说,南方在文化上更加灵活,更加容易接受外来的东西,这可能是一个很久远的文化原因。但也不是说北方没有公益组织和公益项目,比如在在内蒙有阿拉善SEE、。在甘肃、新疆、青海,据我所知就有好几个环保组织。
王丽伟:我感知到一个实际情况是,公益组织或者公益组织项目在西部落地的更多,中部比较少,比如河南、河北、湖南这一片比较少,因为大家对西部的印象是比较贫穷,国家也有政策支持。西部地区国家支持和公益支持相对比较多,中部恰恰出现了灯下黑的情况,本来底子不差,但后续持续的社会跟进和国家跟进很少。比如中部地区的老师工资远远低于西部地区,公益组织的程度也远远低于西部地区。
杨子云:中国公益组织发展跟中国社会发育相联系,中国的财富总量增长,社会组织的发育应该会是越来越强大、越来越好。
Q7:我做了一个公益项目,想要跟乡村学校合作,但学校惧怕承担责任和风险,不愿意合作,家长的意识也跟不上,这类问题如何解决?
刘斌:我从几个维度上回答,从教育角度来讲,进入到学校,一般情况是选对学校选对人,中国需要支持的学校非常多,一个地方不合作,我们可以换一个地方找一个容易合作的。我现在得到的结论是,如果对方校长认可这个事情,很多话都不用谈,事情就特别好办。第二,进入学校的方式,看自己的项目目标,如果非要死磕这个学校,先做短的,比如做图书角,在课堂里做一点事情,先建立信任,他觉得你挺好,发现你有资源,慢慢跟你合作,然后说暑假搞搞,然后可能长了。还有学校不行,我们可以换个地方,比如到社区里做。
杨子云:的确有很多可以做的,中国之大,总能找到合适的地方。我知道有一个滇西北支教团,我认为的一个毕业于北大的女生在这个机构的教研部工作。这个机构仅仅在泸沽湖一个地方做,做了很多年。中国之大,有很多地方可以做事。我们做公益最终是跟人打交道,要相信总能找到需要你的地方和人。我在乡村长大,我的小学四、五年级,每天奔跑三十多里路上学,初中是寄宿的。我觉得我很幸运,因为我读小学一、二、三年级的时候,我的老师是从县城去支教的,她把学校办在我家所在的生产组,在我们那儿待了三年。中国的乡村需要外部资源的帮助,外部资源可能不经意间就能改变一个乡村孩子的命运,,我期待更多人可以投入乡村教育中去。
Q8:在大数据的潮流下,世界青年论坛和益桥可能与社会创新发展产生哪些互动?另外,你们各自发展过程中最大的痛点和难点是什么?
柳茜:你说到大数据、科技方法在公益组织有什么应用,这个问题我回答不了,这涉及到组织搭建的科技应用,是管理问题。但是,在促进大数据发展和社会创新发展上,我们在做项目的时候是有侧重的。每年的行程,很多团员虽然是学生,但是都是有很多年的工作经验的。
我们会带大家着重看一些创新企业,比如滴滴、阿里巴巴。团员中有些人本身是做互联网或者技术的,参观完之后,我们会给他们提供后续对接的渠道,比如提供到参访企业实习的机会。或者他们自己有技术和项目想落到中国,我们会帮助对接中国高校和创业园区。其实讲好中国故事是第一步,这后面更重要的是落地,把国外的人力、项目等优秀资源引进来,跟国内做合作、做嫁接,这样才是有价值的。所以,现在我们也更关注项目之后的落地环节。
你的第二个问题是组织发展过程中自身最大的痛点。我觉得我们最大的困难是需要做公众教育。对于我们来说,我们做的这些事情让更多的人认可是有个过程的。第一年做哈佛中国行的时候,我们在一个城市做关于政治体制的讨论,当时政府就不是特别放心,他们觉得你带一帮这么优秀的青年来讨论体制干什么?会不会说些我没有把控的话?他们会很紧张,所以第一年我们的部分行程是被跟踪着的。
但是到了第二年,我们就有了去中央政府的参访行程。第三年,我们已经和青联等机构有了合作。其实有些事情说难也难,但是说简单也简单,做好自己的事儿,别人是看得到的。另外的困难,可能就是筹资了。美丽中国是做支教的,为贫困孩子创造价值的,这个非常好让公众相信;我们说我们是要讲好中国故事的,别人会说我很赞成你做的事情,但离我们还很远,所以我为什么要捐款给你?还是那句话,公众对这种事情的认可需要一个过程。
王赛:你是否知道基金会中心网,我们现在有一个伙伴在国外读完研究生,他是做项目评估、数据科学的,回到中国,他到基金会中心网,用机器学习,把整个行业重新整理,更高效更透明的整理,这有大数据各种各样的作用,包括现在和百度在合作。,把大数据和公益更好的融合,这是大趋势。但中间需要很多的跨界力量,现在公益特别缺乏专业人才,跨界过程也需要帮公益用一些数据,让专业的资源更好的融入公益。因为公益有它自身的价值体系和思维方式,不能完全按照商业思路去做,这需要一个过程。你刚才提到的国际模式,可以学习国际上比较好的经验,比如学习美国等其他地区做的慈善社会创新的理念等,这也需要一个过程。
杨子云:时间原因,最后请嘉宾各自说一句话给我们的听众吧。
陈骁:仰望星空,脚踏实地,杨老师说的非常好,“想”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方法,最好方法是真正迈开步子。
刘斌:解决一个大问题或者系统问题要找到切点和入口,这个入口可以很小,我们需要先定一个小目标。
王丽伟:我认为机遇在路上,路在我们的脚下,欢迎今天参加活动的学生到21世纪教育研究院学习,跟我们一起交流,一起行动。
柳茜:困难是有的,但是没有什么是不能解决的,不要被吓倒,从手头能做的事情做起来,光明就在彼岸。
王赛:做公益不一定要社会精英,但社会精英一定不能缺少公益心,希望大家可以投身公益,勇于尝试另一种人生。
杨子云:今天的活动到这里。几位嘉宾都讲到一个问题,要行动,当你遇到困难的时候,困难会在行动中改变,也会在行动中解决。乐天行动派公益沙龙非常感谢比尔及梅琳达·盖茨基金会的支持。基金会支持我们做这样的沙龙,是希望在青年人中发现行动者,当你坐在那儿想的时候,可能困难非常大;但在做的过程中,会发现困难是在行动中解决的。所以我们希望更多的同学能够行动起来,不管做什么,行动起来,创变未来。
*注:本文及视频为活动现场实录,部分内容未经嘉宾确认
北京大学“乐天行动派”公益沙龙
北京大学“乐天行动派”公益沙龙是由北京大学新媒体研究院社会化媒体研究中心主办、比尔及梅琳达·盖茨基金会支持的系列活动。沙龙汇聚来自世界各地、不同领域的公益人、有创想有行动的青年,就全球青年公益话题展开讨论,旨在增进青年对全球社会公益事务的理解,探索世界的更多可能。激励更多青年人参与公益,乐天行动,创变未来。